即時的教導遠勝過嘮叨的訓話

學校裡的同事結婚,邀請我們一家人去喝喜酒。參加婚宴對孩子來說是十分有趣的事情,在小孩的眼中,喜宴中的新郎、新娘,就像是電視上的明星一樣耀眼,而婚宴上各種不同的活動,唱歌、跳舞等等,對孩子來說都很新鮮,更不用說一道又一道的美味佳餚,令人食指大動,還有那些可以自由取用的喜糖,對小朋友來說,更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。所以這場同事的喜酒,兒子可以說是期待萬分。

入席之後等待婚禮儀式的開始,來賓致詞祝賀的部分,總是比較無趣無味,有些不識相的來賓,還準備一大堆冗長的台詞,說個不停,反倒是讓婚宴節奏有些沉悶。遲遲等不到上菜,兒子又餓又無聊,在座位上有些不安,不過他還算是表現的不錯,只是一臉無奈,其他小朋友,有的已經開始鼓譟,父母親只好帶著先到餐廳外頭安撫,有的已經在座位上哭鬧起來,讓台上致詞的政治人物有些不好意思,趕緊匆匆收尾。

終於開始上菜,兒子不大挑食,我們拿什麼給他,他就乖乖照單全收,也不吵著要挾菜或者是要喝飲料,只是很乖的在吃著。我與同事們閒聊著,話題從學校到婚禮的這對新人,從瑣碎的家庭生活到憂國憂民的國家大事,兒子在一旁,聽不懂也插不上嘴,只能安靜地埋頭吃飯。不過上到第三、四道菜,婚宴會場上,已經看到一些小朋友忍不住離開座位,東跑西跑,兒子兩顆烏溜溜的黑眼睛盯著那些玩樂的小朋友們,眼神裡有很多期待,卻沒有說什麼。

菜差不多上了一半,大家動筷子的速度慢慢減緩,喜宴總是這樣,菜量很大,胃裡大部分的空間,吃沒多久就差不多塞飽了。新人正在逐桌敬酒,椅子上已經看不到任何小朋友的蹤影,倒是滿場飛奔追逐的,都是那些小鬼頭,在各桌之間捉迷藏、打打鬧鬧,有幾個還跑到了舞台上蹦蹦跳跳,就是不走樓梯,刻意爬上去又跳下來。嘻笑聲、哭鬧聲、吵架聲,原本就已經很嘈雜的喜酒,加上這些噪音之後更讓人覺得頭昏腦脹。

在這樣混亂的環境之中,兒子忍耐了很久,終於開口:「爸爸,我想去旁邊玩。」

「不行。」我正和同事聊在興頭上,沒有時間分神處理兒子。

「爲什麼不行?我已經吃飽了。」

我轉過身來,低聲的告訴兒子:「這裡是餐廳,不是遊樂場,你在這邊亂跑會很危險,而且我們今天本來就是來喝喜酒,不是來玩的。」

兒子沒有再回嘴,我以為他已經理解我說的話,於是就繼續我跟同事的話題,想不到才五分鐘,他又發起再一次的要求:

「爲什麼對面那個弟弟早就跑去旁邊玩很久了,我也要去。」

他指著一旁正在玩耍的小孩,那是隔壁桌朋友的兒子,才吃過冷盤,就已經滿場跑來跑去。兒子大概認為自己找到強而有力的論點,十分得意地準備要離開座位,我對他使了一個眼色,很認真的跟他說:

「那是別人的小孩,不是我們家的小孩,我們家有我們家的規矩。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,要嘛乖乖坐著參加完這場喜酒,如果你堅持要去玩,我們就回家,因為這裡不是遊樂場。」

但是,兒子畢竟年紀還小,雖然沒有立刻離開座位,還是趁著大人不注意的時候,偷偷溜去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。在我發現之後,二話不說把兒子帶回位置上,開始跟同事們說抱歉,因為不得不離開,老婆對於這樣的場面覺得有點尷尬,畢竟喝喜酒中途離席,總是有點不好意思。

開車回家的路上,兒子有點傻住,他大概以為我不會說到做到。

「怎麼啦?一路上這麼安靜,是不是吃飯吃太快,把舌頭也吞到肚子裡啦?」

兒子緩緩地回答我:「我以為喝喜酒很重要,我們不會吃到一半就走。」

「喝喜酒非常重要啊!我們是要來好好祝福新郎跟新娘的,可是我有告訴過你,你可以選擇要怎麼做,因為你都決定了不要乖乖坐好,我們當然只能回家。」

兒子不知道要怎麼應對,我透過後視鏡看過去,他也不敢直視我的雙眼。經過這一次的經驗,他因此學到了一個大教訓,從此之後,只要跟著我們去喝喜酒,他會準備撲克牌或者是一本書,坐在位置上如果無聊了,就拿這些東西出來打發時間,從沒有一次到處亂跑。

校長爸爸的叮嚀:

每次去參加喜宴,絕對都會看到一堆小朋友在會場裡到處玩,這實在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情。喜宴的服務生總是非常忙碌,為了上菜、收盤子、拿飲料等等事務,必須不斷地走來走去,小孩子在這種地方玩遊戲,實在很容易撞到服務生,尤其每一場喜宴的桌餐,肯定都會有熱湯,如果整鍋熱湯打翻在人身上,後果絕對是不堪設想。即使不在服務生上菜的路線上玩耍,餐廳本來就不是為了作為孩子的遊樂場設計的,可能會有一些尖銳的裝潢、桌角、架子,地面也可能比較光滑,一旦在上頭跑來跑去,跌倒的機會很大。不讓孩子去玩並不是對他要求嚴格,而是要在適當的場所做適當的事情,這不僅僅是一種禮貌,也是為了孩子的安全著想。

很多時候,父母親容易妥協,喝喜酒、聚餐的場合,與朋友聊天應酬,正忙得不可開交,孩子若在這個時候來吵鬧,總是特別煩人。如果讓他去一邊玩,可以把孩子打發走,許多父母都會選擇這麼做,只為了「顧全大局」,所以折衷妥協。可是孩子一切都看在眼裡,或許是人類的天性,對於鑽漏洞這種事情,總是學習地特別快,當父母在某些時刻會放任他,他就會每次都在這種時候來要求父母,輕鬆換取免責權。

教育是有彈性空間的,可是當你跟孩子定下的規矩總會突然地「放假」,貪圖一時方便的結果,只會讓你的話不再有公信力。跟孩子訂規矩要把界線劃清楚,不要有模糊地帶,不要有執行的漏洞,飯局可以吃一半,聚會可以下次再來,教孩子不要因為應酬而打折扣,不要為了所謂的「顧全大局」而放棄原則。一次當機立斷的機會教育,往往可以獲得莫大的成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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